"鸟人"的自嘲, 殷嫣

靠近黑阳所画的这些“鸟人”,充斥于四周的气氛是让人略感落寞的。这种落寞的犹来,是由于观者与画面中那怪胎似的“鸟人”无法建立起一种对接,“鸟人”的自我沉溺和对周围一切的“无动于衷”,令观者在试图与画面对话的那一刹间被“漠视”。这种通常给人以顺存的、 多事的、喋喋不休印象的八哥在画面里被其置换成具有倔强的、内向的、沉默不语特质的“鸟人”。

从之前犹具个人化表现主义的红色画面到选择用 “鸟人”这个符号性的图示来做为其艺术语言的表述方式,艺术家的创作从“有所为”到“有所不为”,从之前强调个人主观意识的体现到现今以自嘲的方式记录艺术家作为一个社会人的生存感知。黑阳早在 80 年代初期就在重庆组建了“静莉庄”学社和创立“中国无名氏画会”,与其同时期的艺术家一样,黑阳在 85 美术新潮中力图将思想置于边缘,建立一种体制外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向主流艺术形态发起挑战,寻求思想和美学的解放和自由。 目睹中国当代艺术一步步从“地下”走到“地上”,现如今在如火如荼的艺术市场的包裹下已然是一片“繁花似锦”,昔日的奋争似乎已经被看似柔软宜人的“推手”往历史的尘介堆中慢慢推移,激情日渐消却。这样迅速的变化使黑阳的思考也变得清醒,他逐渐意识到所谓“进攻”和“占领”也不过是具有“时效性”的状态,更何况任何变革都有复辟的可能,反复性仿若已成一种定数,逃不开“老沙皇”倒下去,“新沙皇”又跳出来的宿命。

过盛的营养和激素必然会导致产生变异,于是乎这种人和动物合体的四不像的“鸟人”,作为一个时代的怪胎,诞生于黑阳的画面之中,作为其个人思绪倾泻的一种方式。那些头戴军帽,身穿中山装的“鸟人”们,正襟危立,丝毫不觉龌龊的,绅士般的存在于画面的空间之中。开始的一阶段里,黑阳笔下的“鸟人”瞪大圆眼,毫无遮掩的透露着满目空洞,而后他干脆选择了让他的这些“鸟人”们都闭上眼睛,这种做法代表了艺术家对现实的一种立场和态度:当一个人发现他不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时,闭上双眼也不失为一种较好的方式。在一个喧嚣的话语圈下面,始终有一个沉默的大多数。既然精神原子弹在一颗又一颗地炸着,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沉默既是一种自嘲,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无声的抵抗,这种不介入的似是而非的状态往往更具张力。一种文化之内,往往有一种交流信息的独特方式,甚至是特有的语言,而且似乎沉默的大多数都比较谦虚、比较朴直、不那么假正经,而且有较健全的人性,它的价值观很简单:开口是银,沉默是金。如果不能在沉默中爆发也不能在沉默中死亡,那艺术家的自我批判则成为这沉默下的一种坚持,了然抚育出希望。